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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钢笔文学www.jiugangbi.com提供的《如何折辱清冷仙长》40-50(第9/22页)
后院,打了瓢水,瞥见那漆黑破旧的瓢把上细小的霉斑,她的心情又黯淡了一些。
那瓢已经被她用水仔仔细细洗过那么多次了,可还是不够体面,脏兮兮上不得台面的模样,多像她啊。
可她来不及多想,她急匆匆地捧着水瓢冲了出去。
那几个仙人不料半路杀出她这个程咬金,都愣了一下。
刘巧娥捧着水的手在颤抖,她其实后悔了,但他们已经看见了她,她涨红了脸,羞怯得恨不能晕死过去。
还是那为首的大少年生怕她晕过去,主动问她来做什么?
她憋着一口气,看看那慕宁瑕,又看看水。
那大少年倏地笑了,“宁瑕,人家送你水呢?”
他身后的仙人们都友善地哄笑起来。
那小少年吃了一惊,皙白的脸蛋浮现出两抹红晕,他乌黑的眼睫蝴蝶一般,颤了颤,显得极为不好意思。
刘巧娥死死咬着牙站着,
水哆哆嗦嗦洒了出来,洒在了她草鞋露出的半截脚趾,她头晕目眩,又想要哭了,她努力想把脚趾缩回去,可不论她怎么努力,那半截脏兮兮的脚趾仍然存在,她恨不得抡起墙角的斧头将它砍下来。
她头晕目眩,恶狠狠抿着唇,几乎有些仇恨般地冷酷着脸。
她心里拼命祈祷。
土地公公,龙王爷,娘娘在上啊,他千万,千万不要注意到她的脚。
没有人知道,此时此刻在她小小的体t?内正起了一场战争,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,
金戈铁马,烽烟四起,血流成河。
它不输人类几千年历史间任何一场宏大的,动员几十万人的战役。因为它带给人心的恐惧,振奋,激动是近乎一致的。
此时此刻,它就在一个这样的小山村,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的体内发生了。
蝉鸣聒噪,而在她咬紧压根静默无声之处,战火轰鸣。
小少年有些迟疑,有些羞赧,可饶是如此,他仍双手接过,道了谢,认认真真鼓着脸,咕咚咕咚一饮而尽,一滴也没剩。
她心里猛地一颤,像一道闪电猛打在了她身上,四肢都忍不住软了下来,他捧起水瓢的刹那间,仿佛捧起了她。
他将她捧在掌心,他的嘴唇贴着瓢边,仿佛在亲吻她。
她的心里也仿佛注入了一股清甜的泉水,身子一下子变得极为轻盈,像田边的蒲公英,像池塘边飞舞的蜻蜓
她飘然飞了起来。
她瞧见汗水挂在他脖子根,像是甜白的釉。
她眼睫颤动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,几乎快跳出了喉咙口,她幸福又激动,激动得眼前发白,胃也绞紧了。
她激动得想吐,又仿佛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。
然后呢,然后便没有然后了。
妖除灭了,他们便走了。
……
他们走的那天,村里人都来送。村头的凤仙花也被太阳晒得蔫头耷脑的。
她只能看着那小少年扭脸跟师兄说了些什么。
他们之间仅仅只隔着短短的几步路。隔着人群,她多想鼓起勇气再叫住他一次。
可勇气只有一次,那一次似乎已经耗尽她平生全部的勇气了。
在她小小的体内,又一次上演了狂风暴雨,电闪雷鸣,山洪到来时的悲恸不甘。
他这一走,她的世界仿佛顷刻间坍塌了。
她的人生仿佛也到此为止了。
她似乎可以预见她一眼望得到头的,平庸黯淡的下半辈子了。
他这一走,将她下半辈子全部的光明,全部的希望,本来或可拥有的幸福都带走了。
可她甚至无法开口叫住他,
她心里清楚,叫住又如何呢?多说两句话并不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任何改变。那天送完水之后,她就又后悔了,伏在床上又痛哭了一场。
她不该送水的,这一送,又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期待,几乎快把她的心扯碎了。
她仿佛被他被丢进油锅里,日日煎熬着。
这只是一场梦,她闭上眼,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,梦是很好的,能有这样的梦就很好了,她不能再耽于梦境了。
初出茅庐的小仙长,随师门下山除妖,半道儿遇到情窦初开的乡野少女。
不出意外的话。
他仍要回到他那山上,修他的道,亦可能之后随一个仙子结为道侣。
而农女,自然便如她身边那些大姐姐一样,嫁一个农夫,生下好几个孩子。
赤日炎炎,田间地头成日的劳作终将磋磨了她青春的容颜。
如果足够幸运的话。
或许几十年之后,那小仙长还会路过村子,小仙长已经长大,仍是一副芳姿清淡,玉润无尘的模样。
这一次出来指路的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。
仙长不解她的年岁,只温言端整地唤她,“大娘。”
仙长离去之后,老婆婆便将路遇神仙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跟小辈们讲。
毕竟这可是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,也是她乏善可陈,劳苦重重的人生中,难得的嚼头了。
无人会在意,多年以前那乡野少女心底也曾有过豪情壮志,也曾敢窥天上月。
也因与那仙长的际会,也曾有过那短暂的,惊心动魄的不平凡。
可偏偏这世间造化便是如此多奇,老天爷最爱捉弄人。
农女成了名震东华界的无垢老母。
而仙长。
仙长已深深地爱上了她。
日头仍高高地挂在天上,炎炎的日光晒得慕道瑛头晕目眩。
他仍沉浸在这个平庸无奇的故事里,震骇得说不出话来。
原来刘巧娥一早便与他相识,原来他们一般的年岁。
原来她一早便喜欢过他。
娥娘……
他心如刀绞一般痴痴痛起来。
他努力想从回忆中翻找出这一段的过往,为何却仍一无所获呢。
其实少女那点惊心动魄的情思,落在老丈口中,也不过是平平淡淡,乏善可陈的三言两语。
“我记得那刘家闺女可喜欢你了,每回你们进山,打她家门口过,她总趴窗子下面看。
“有回我扛着锄头正好路过,问她,娥娘你干嘛呢,她脸腾得就红了,也不说话,啪,把窗子关了。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大着呢。”
“诶,”老丈笑眯眯,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,她这是看上过路的小仙长啦。不过这本也没什么的。那会儿,村子里哪个姑娘没动心的?”
他咋咋舌头,“不过,刘家这个闺女胆子大,还跑去给人送了碗水。回头就被其他不服气的闺女告了家里,说不端正,又被她娘一顿打。”
老人都话多,说起昔年刘家村那点还算有趣的旧事,便滔滔不绝停不下来。
慕道瑛也没打搅他,他容色黯淡,强忍着喉口的涩然,静静地听。
慕道瑛觉得自己此刻便像是一条渴水的鱼,他原本的生活也是很安逸的,优哉游哉畅游在水底,可却在今天骤然被丢上岸,被现实砸了个晕头转向,被刮去了鱼鳞,全身上下,每一寸皮肤都在疼。
他仍努力地想要从回忆中找出点蹊跷。
惜,一无所获。
他完全不记得刘巧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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